19七
凶手并不是秦明，很显然，方木的这次犯罪心理画像是错误的。
事实就摆在面前，即便他们曾经似乎离真相已靠得很近很近，但推理和真像这两条轨迹在交汇时，还是出现了偏差，无法重合。
他内心深处的恶魔正在耳边冷笑，揶揄：你就这样放弃秦明凶手论了吗？你知道他很快就会再次犯案杀人。又一个无辜的生命将死于你的迟疑不决中。一位母亲会为她蒙受厄运的孩子痛哭流泪，他的姐妹同样要用眼泪来装点她们憔悴的面容。而你，则是杀人帮凶之一。
他忽然从坐着的椅子里站起身，邰伟条件反射地也跟着方木从椅子里站起。
“邰伟，你相信我吗？”他转向身前的搭档，用眼睛直直盯视着他。
当然。邰伟甚至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发誓，他绝对相信他的一切推理。可是这一次，关于这个法医秦明，他千真万确不是他们要抓的凶手。他也在用一脸地认真回望着方木的眼睛。
“如果我们再不去阻止他，下一个受害者马上就会出现，又一个无辜的生命将要被这个冷血的魔鬼夺走。邰伟！”
“现在是局长想让你冷静下来。方木，秦科长真的不是凶手。我嗅得出那家伙身上带着一股变态味，可就算他私底下是一个或多或少人格扭曲的臭虫，但他不是我们现在要抓的这个凶手。别再固执己见了。我不会放你出这个门，你想去找秦明，除非……”
方木一个抬臂，肘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向邰伟的太阳穴。邰伟一声“卧槽”，双手弯曲护住头部，挡下这一击。
方木小警官的体能训练还是他监督、指导的，要是连这小子都干不过，他这个邰队还真不用再在队里混了。
“你丧心病狂吧！为了一个秦明，你连我都灭。”
方木朝后跳开一部，飞起一脚就朝他的腹部攻去。
已经逝去的生命，他已无法再挽回。可活着的人，他绝不允许肆虐的恶意来侵害他们。正义如果无法终结杀戮，那么，就由他去化身一只恶龙，亲手去终结这个魔鬼。
那一具具陈列的尸体都是一个个无辜的人。他们每一个都曾是鲜活的生命。所有人都该有幸福、快乐生活的权利。没有人可以去践踏生命的宝贵。
大宝放下手里的尸检报告，把它悲愤无比地甩进面前摊着的一堆文件资料里。她抬头看了眼同样被虐得焦头烂额的秦明和林涛。
而林队长绝对是三个人里最受煎熬的那个。单论抓捕犯人，他绝对会是所有人里冲在最前的那个，颗推理破案这种能死一大片脑细胞的脑力活，还真有合适跟不合适的人选之分。要让他这么个拼命三郎去干数豆子的事，那肯定就是一个不合适呀。
林涛一副生无可恋地回望面前的大宝。
秦大法医拧紧着眉头，如生死大敌般，狠狠翻过手里一页一页文件。可文件里没有凶手是谁，凶手长什么模样，凶手有多高……凶手留下的线索还没媒体记者们自己编得多。
大宝嘟着一张嘴，做了一个稀奇古怪的鬼脸。自古以来，从来都是邪不胜正，她还就真没听说过警察拿罪犯无能为力的。
她一把扯过秦老大手里在翻的资料，大手一甩，丢进面前的文件堆里。“我们现在来玩个接龙游戏。”
秦明冷冷瞪了她一眼。
她不管，反正就算是把这堆翻烂的资料文件都背到滚瓜烂熟又怎样？学校模拟考吗？想不出路子的时候，就只能另辟新路。她不去理睬他，更一并忽视了林涛那张如丧考妣脸。
林涛：“宝哥，能别闹吗？”
“好，我先”，大宝自顾道：“从尸体展示的形态，以及艺术化的完成度来看，凶手应该是在室内进行犯罪。因为如果是在室外，再怎么人迹罕至，不，不，不，要是有像原始森林那种绝对与世隔绝的地方，凶手大可把死者丢在那里呀，反正又不会有人来乱动他的收藏品。哦，我这是根据方木的推理来的，他说凶手对受害人有很深的恋慕情节，假设凶手有收藏尸体的能力，他应该绝对舍不得丢弃它们，但因为凶手家里摆不下一类实际客观原因，只好不得已丢弃掉，所以顺便就拿去展示给别人看了。噢，我跑题了，我们现在来说凶手对被害者进行改造再创造的过程，那肯定绝不会是在什么随随便便的大路边的。要是刚好有人路过，被撞见，人家肯定报警抓他了，是吧？”
秦明轻轻点了点头。“从他展示尸体的行为来看，不排除两个凶手都有可能保存或保留了部分受害者身上的器官做为他们的战利品。那么如果我们可以抓住凶手，那我们肯定也可以在他们的家里找到更多致命的杀人证据。”
林涛一脸佩服地听着他们说得头头是道，一个劲地在似懂非懂里点着头。大宝和秦明忽然都把目光落在他身上，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搞得林涛后背上的冷汗都要下来了。
“噢”，林队长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神启。“还有车。凶手要把尸体运到陈尸地点，那他肯定就有自己的交通工具。”
忽然间，林涛觉得自己既然能跟面前两个人混在一块，自然也不会是很差的。他可是名刑警，龙番市刑警队的大队长耶。一下子豪气万丈地挺了挺胸膛。
大宝朝他比了一个眼神：厉害了涛哥。
尸体林涛见过，不会是塞在小车后备箱里载着到处跑，凶手的交通工具最小也起码得是七座面包车车型或以上。
“冷藏车。如果是辆小型冷藏车，也完全足够容纳下一个被害者。”林涛忽然感觉自己的任督二脉被打通，简直已经可以去做一个绝世高手。
“你嗜血法医看多了吧。”秦明不客气地甩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
大宝在一旁呵呵地傻笑，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这说明臭皮匠说的话也是有道理的。
“那房车呢？”大宝凑上去，“你看，被害人都挺年轻的，年轻人肯定对远行、旅游感兴趣。如果凶手在路上开着一辆房车假装问路，就算他有可能不善人际交往，但被害人有可能出于对房车的好奇心轻率地坐上凶手的车。”
秦明：“房车不能上高速，别忘了凶手需要往返绿藤和龙番两地”
大宝打断他道：“房车可以上高速呀。你不知道吗？”
……秦明沉默了几秒钟后，问林涛：“房车可以上高速吗？”
林涛点了点头，又摇摇头。秦明法医的常识不行呀。
面前的小个子实习生站在边平的办公室里，用一副高度警戒正盯着他看。这让边平不禁想起捕食中的蛇和兔子。
小姑娘长得像一只乖乖地小白兔，鉴于有方木和秦明这两个跟犯罪心理学沾边的专家，他想，学心理学的大抵都是些行为艺术家吧。
唐悠那疯丫头虽然也一天到晚在局里闹腾，至少不会用蛇盯着傻兔看的眼神观察他。他想他老兄弟战峰给他送过来哪是什么助力，根本就是折腾。
他这专案组里已经有一个常驻犯罪心理画像师方木，还有一个派来提供技术指导的秦明法医，现在再加这个犯罪心理学专业刚毕业，听说还特别厉害的实习生许诩，光看着挺牛叉，可怎么他觉得对眼下的案情进展一点推进作用也没有呢？
办公桌前的电话忽然响起，把屋子里两个正被观察和观察的人都吓了一跳。
电话被接起，边平正听着，忽然拔高了声音道：“什么！凶手又犯案了！”
“出现三名被害人，一个已经确定当场死亡，另外两个已经120送医，但是生命体征弱……”
“无论如何，必须救活！是必须！”
他听小姑娘一进门就跟他说凶手会很快地再次犯案，他还在以为她是想在他这个局长面前显摆她自己，想不到她的猜测是正确的。不，是推理。
许诩走到边局跟前，一副小心地问：“可以带我去现场看一下吗？”
他点了点头。
方木有邰伟看着，他倒不怕那死小子会不知轻重，敢放方木出去对秦明行凶。秦明一直都在大伙的眼皮子底下，和他那两个同伴关在资料里查档案，研究案情破绽，他就真想不懂了，方木怎么就死磕着人家是凶手不放手了？
“走吧。”边平放下电话，对面前的许诩招了招手。
“跟我一起。我信老战。许诩，千万别给你们战局丢脸，更不能让我们刑警在老百姓面前丢脸。这个连环杀人魔，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抓住他，马上抓住他。”
许诩点了点头，她想起大狮子。大狮子一定会傲慢地对小蜗牛说：你是我的人，不能丢我的脸。
2017-5-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