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板鸦

  1.  31

     

    【靖蔺】吴山夜话04

    一念之间他的心中生出一个执念:女儿的魂魄归来了?

    一声悲切如囫囵间吞下的刺,刺在喉中,既哽咽不下,又嘶喊不得,苏伯榆的眼前骤然一亮,厅中的灯烛复又亮堂。

    厅中影影绰绰,只他自己,呆立原地,一副恍然若失。心中竟涌起一股悲凉与楚苦,好不凄凉、悲惨、悲痛。

    他女儿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他女儿当真没了!

    老人忽然厉声一喝:“到底是谁害了我的女儿!”

    跪在地上的绣娥本就吓得三魂如丢了七魄,忽尔闻这惊天一吼,恰似小鬼见了阎王,心肝俱颤,哪里还敢多瞒半句话,半个字。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把贾珍如何私下赠诗与小姐,哄骗了小姐对他芳心暗许,两人又是如何避人耳目以诗词书画倾诉衷肠……

    贾珍似一团烂泥般摊坐在地上,苏家的婢女自顾叨叨絮絮。

    苏伯榆一直有个心愿,他要把他的女儿嫁给萧家的皇族。他这一介草民,要去做大梁未来的皇亲国戚。

    只因为他视女儿如掌上明珠,在他心中,只有将女儿嫁给尊贵无比的人,才是为自己女儿找到了最好地归宿。

    他只有这一个女儿,也是唯一宝贝的这一个女儿。他自然要把天下最好的给她。

    贾珍只一阵恍惚,唯独一个声音却在清清楚楚地对他说,告诉他:苏伯榆是不会放过他的。苏家的人一定不会轻饶他。

    何子柯一把拉拽起地上的人,一拳头朝着贾珍的脸上打去。“我拿你当我的至交,你怎么敢?敢对我表妹不规矩。忘恩负义!你这是恩将仇报!你这个小人!”

    绣娥哭得泪眼婆娑,“……小姐与书生在园中不知因何事起了争执,书生还骂小姐荒唐、无理取闹,又说了许多刻薄的话,之后气冲冲地走了。我本想追去找书生理论,责问他为何要如此羞辱、谩骂小姐?可不知怎地,小姐一门心思跳井寻了死。”

    绣娥哆哆嗦嗦,既不敢去多看一眼她口中害得小姐跳井的男人,更不敢抬头去看老爷。原本她是有意为书生袒护,可到了此时此刻,她自己的命都成了朝不保夕,是无力,也无胆量再去为一个外人担当什么了。

    殷若离“哎呀”一声,吓得在原地跳起来。因为今夜,她又第二次听见了从屋外传来的一声慌叫。

    第一次是苏小姐投井,她的婢女喊得救命。这一次,难道也有人想不开,投井轻生?

    慌叫声传来的方向,似乎还是在小姐轻生投了井的那个花园处,所有人心上不免都生出一种不祥。

    难道是小姐死不瞑目,心中还怀着其它怨恨和冤屈?

    管家看了眼老爷,自己带上了几个身强力壮地家丁,一同前去查看。

     

    殷若离望着门外,眼中似有一片殷殷期盼。终于,她似在期盼的人回来了,老管家带着众人迈过门槛走回大厅里。

    老管家的面色发青,也不知是被今夜这些怪事折腾的,还是被吓的?

    他说:“我们在后花园的那口井里,捞上来一具尸体。看衣着,好像是萧公子带来的那位朋友,陆伍少侠。”

    “什么?”列战英问。

    老管家又朝人群里望了望,确定叫“陆伍”的男人并不在这里,便又说道:“那人的脸被井水泡烂,实在分辨不出原来样貌,看衣着,好像是陆伍吧。”

    “荒唐。他若在井里被水泡烂了,晚宴上同我们喝酒的,难道是个死鬼不成?”朝阳笑着反问。

    老管家便对他道:“那劳烦您和您的人去认一认吧。看到底是不是陆伍大爷?”

    列战英和朝阳对视一眼。难道陆伍真的死了?

    被毒死的?

    萧景琰问蔺晨:“你要和我一起去认尸吗?”

    蔺晨拍了他一肩头,小声在他耳边说:“还是这边的有意思。你自己去吧,我等一下过去找你。”

    说完,自顾从他身边走开。萧景琰也带着列战英和朝阳跟着老管家去认尸。

    踏出大厅,列战英问靖王:“刚才站在殿下身边的人是谁?”

    萧景琰想了想,“我刚才还来不及问他的名字。”

    朝阳也问:“难道你们不认识?”

    萧景琰:“不认识。”

    “真的不认识?”

    他实在不懂这有什么好争辩的,说了不认识便是不认识。萧景琰对朝阳又重申了一遍:“我之前从未见过他。”

    那人虽自顾凑上来同他亲近,总不像某人,会莫名其妙向自己追究一些莫须有的事。心中甚是不快。

    朝阳自讨没趣地笑笑,兴许是他与这位靖王交情浅,情分生疏,总是话没几句就要先被人嫌弃一番。

    他转开话题,道:“我曾听闻,道家炼丹用到一种稀罕药石,能凭空烧起来,火焰的颜色是青色的。”

    他忽然忍不住去猜,刚才那位白衣公子,是不是在大厅里使了什么诡计。

    列战英冷笑一声,对这位“博学”的书生道:“我还见过白骨堆积的荒野里,每到夜深人静,必有鬼火飘荡。”

    朝阳拍了下手,对这位“所见略同的知音”道:“正是。鬼火多见荒郊野冢,周围必有骸骨。苏小姐是新死,这苏府又是人进人出的大户,方才那团青火,绝对是一个诡计。”

    列战英停下脚步看了一眼这个厚脸皮的书生,道:“看来此地又来了一个弄虚作假的骗子,先生你可要小心不要被人抢了饭碗。”

    朝阳的脸皮也的确是厚得至极,对着这位中郎将谦虚道:“承蒙列将军看得起,要论奸诈之术,刚才那位公子绝对在我之上,我可不敢妄自尊大去攀比。”

    也不知是不是听两人抬杠无趣,萧景琰加快了脚步,一下子反把领路的人也甩在身后,自顾朝走廊尽头的花园走去。

    列战英也不再与身旁的人多费口舌,快走几步去追靖王的脚步。

    老管家看客人走到了自己前头,也带着一干仆众们加快了脚步。

    唯有被众人丢在身后的朝阳还在慢条斯理地踱步。

    他玩味着这位傲慢无礼地中郎将方才对自己的嘲讽,心中哼笑一声,想:你将我朝阳看作一介书生,可曾见识过我拨弄风云的能耐?

    他想他既然是要做大事的一个人,又何必拿自己跟一个鼠目寸光的粗人做计较。

    2017-12-05


     

    靖蔺诚楼

     

    评论(1)
    热度(31)